ope体育这个问题其实挺大的,一起往回走着看看顺便捋一下建筑史吧,也希望大家交流指正。(多图预警。)
去雅典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帕特农神庙可以2000多年立在那里,可是我们连唐代的古建筑都是凤毛麟角了,难道真的是西方人就是天赋异禀比我们的建筑都“高级”?
我们都知道欧洲的文明源头是古希腊,可能很多人对这句话一听而过了,实际上毫不夸张的说欧洲绝大多数的文化都是从古希腊发源的,甚至说没有古希腊就没有现在的欧洲,所以无论希腊如今再不堪,从某种程度来说欧洲也没法放弃这个和安徽省差不多大现在还穷的要死的地方。
不过听到所谓的“文明古国”里,并没有古希腊文明的存在,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希腊有多年轻,而是因为希腊其实并不是一个“原生文明”,作为一个海洋性很严重的商业民族,它很大的受到了东边的赫梯王国、两河流域(亚述、巴比伦),南边的埃及的影响,我们来看一下图。
图 次生文明希腊文明(这里包括克里特文明。),我们发现希腊加上克里特岛形成了地中海上最方便的一个“中转站”,而周边的文明又太发达,赫梯王国是最早发展出铁器文明的国家,古埃及和巴比伦就不用赘述了,所以说希腊的先天优势或许真的比我们要好得多。
作为世界最早文明发祥地的两河地区,这地方非常的干旱(过去还好一些,现在全是沙漠了。),多亏了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滋润这地方才有了发达的文明,所以森林资源极其宝贵的他们早期用夯土进行建筑的搭建,不过这地方再干燥也不至于一点雨也不下,所以和烧制陶器一样,他们把泥土掺上植物的纤维做成泥砖,有些时候为了防水还会烧成釉面砖,所以很快在两河流域就出现了砖制的建筑。
所以说地理条件造就了苏美尔人只能用这模式来修建建筑,而砖的出现让建筑的强度和高度极大地增加,所以终于在两河出现了这样的建筑——
图 随着农业的发展,前3000年前开始这边的“乌尔城”就开始空前繁荣,随着城邦的发展,集权的奴隶社会开始兴盛,这边终于可以利用民力来修这种祭祀神明的大型建筑了,这个是大约前2000年建造的“齐格拉特神塔”,也非常有名,一般也叫乌尔金字塔。
话说回来,同时代的我们还是传说中的夏朝,如果按照现在一般认为的“二里头遗址”来说,我们的建筑大约是这样的。
图 二里头遗址的想象复原图,我们这边和两河比起来,树木实在是太多了,而大量的降雨也使得我们不得不修建坡顶的建筑,所以用茅草和木材搭建的住房就出现了。
不过收到两河流域很大影响的埃及,搞出了更神奇的建筑模式,这一下就影响到了希腊了。
埃及的自然条件和两河差不多,本来也受到这边的影响用泥砖来制造建筑,只不过埃及在上下两部统一之后,法老集权下的埃及比起天天内斗的苏美尔人厉害太多,所以人家能调动的人力物力在那个时代也没谁能比得了,所以等到法老左塞尔的时候,就希望来修一个能象征自己王权的巨型陵墓,所以在一个名字载入史册的工程师——伊姆荷太普的带领下,他放弃了泥砖,开始在西奈半岛采石灰石进行建筑搭建,这样一来整个建筑的高度被大大增加,这样一来第一个金字塔——阶梯金字塔就出现了。
这一来可倒好,整个埃及刮起了狂建金字塔的风暴,这种石头建的建筑简直是持久又壮丽,所以到了法老胡夫的时候就像修个前所未有的大型金字塔,事实证明后来这个也是后无来者了,他已经不满足于石灰石,想搞出点更硬的东西过来。
埃及周边基本都是大沙漠和石灰石为主的山脉,没有那么多硬石头,最后法老宁可从埃及南部的阿斯旺800公里运来花岗岩,而采集石头的技术也是很神奇,他们把石头凿出裂缝把木头去然后灌水,等到木头一膨胀,石头就裂开了,总之这么一来更为庞大的胡夫金字塔就建成了。
等到埃及的中王国后的混乱时代,埃及南部的大祭司权利越来越大,象征祭司权利的神庙开始大量修建,等到新王国时期的很有名的一个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时代,人家就在阿斯旺这边建了一个极大的神庙——
我们发现这东西和后来我们熟知的希腊建筑有很大的差别,结构大多都是木质,这一点和我们是非常像的,毕竟希腊不像埃及和两河那么缺木头,他们仅仅是比较缺地盘而已,所以说希腊早期的建筑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木质结构,旁边一般也都是泥墙。
以这个迈锡尼宫为例子,古希腊早期建筑最常见的就是木造的“井字梁”,在上面修木梁架和木柱承重,为了让市内散发点活力,里面还有大量的彩绘,而地面一般就铺上大理石,希腊到现在也是世界上品质最好的大理石产地之一,所以说希腊不仅仅不缺木头,石头人家也不缺。
图 希腊北部的最高山——奥林波斯山,当然了这个山也承载了希腊太多的梦幻,它带着人文的光辉一直走到了现在的奥林匹克运动会。
只不过,希腊学埃及的东西,却把自己原来木造建筑很多技法直接搬到了石头建筑上。
这东西看着雄伟异常,实际上石材虽然纵向称重性能很好,但是横着的梁就非常脆弱,再加上受到埃及神庙的影响,所以不仅仅是外面,里面除了放神像的地方以外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柱子,整个建筑的透光性是很差的,而这个柱子学名叫“多立克柱式”,这东西原来就是希腊的木头柱子变过来的,一种说法认为——曾经希腊建造木柱子的时候往往是一堆木头一层一层拼起来的,但是这样一来就非常不美观,后来建筑师就在这木头柱子上刻上纵向的“凹槽”,整个木头柱子就开始美观起来,虽说后来换了石头就用不着这个了,但是习惯却保留了下来,而柱子的上方也是放上曾经木质板演变过来的一层层的石制柱头。
后来希腊人不满足于照搬木头柱子,就逐渐发展出了带着植物纹样的爱奥尼克柱式和科林斯柱式。
在中楣的地方我们会发现有好好多带着两个凹槽的石板,这玩意叫“三陇板”,曾经也是一种作为支撑结构的木板,后来希腊“石头化”了之后,也就直接把这玩意变成了石头的。同样受到埃及的影响,大量的雕刻开始出现在希腊建筑上,而石材往往是雕刻最好的载体,希腊终于和木造越行越远。
我们可以发现,这一系列的结构都有着很明显的木造建筑痕迹,横梁、飞檐这些曾经都是木造的代表结构,结果石头的梁又没有木材那么好的张力,所以相对东方的建筑来说,也不能说这种东西一定就有多好,但是唯独不同的是,无论是埃及的神庙还是希腊的神庙,这种宗教性质的建筑都是希望这种东西能永久保存下来的,而我们的上古时代别说永久保留,光商代迁都都快迁成游牧民族了,建造这玩意简直毫无意义。
但是对于东方来说,与其信仰虚无缥缈的神,注重祖先崇拜的大王皇帝们唯独希望永久保存的就是自己的陵墓,所以我们发现我们的石制建筑,基本都是帝王贵族陵寝。
图 山东沂南的汉墓,其实这个风格已经受到希腊的影响了,我们往往不要小瞧文化传播的力量,所以说我们不是没有石头建筑,只不过都给弄地下去了o(╯□╰)o,而同样,在佛教兴起之后,大大小小的石窟,砖制的佛塔,其实也是这种“永久保留”思想的延续,而这些大工程往往都是靠信仰支撑的。
有人说希腊怎么影响到中国的,其实当年雅典、斯巴达等衰落后,马其顿在亚历山大的带领下一路打到了阿富汗,整个西中亚洲开始希腊化的进程,我们要知道这国家可是和我们接壤的,后来汉武帝西征干掉了一个在阿富汗北边一个叫做“大宛”的国家,一般认为这个国家的名字就来源于希腊的城邦“爱奥尼亚”,所以希腊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就连曾经辉煌的埃及也被亚历山大大帝收到了自己的地盘里,变成了逐渐希腊化的“托勒密王朝”,所以可以看出这个时候希腊已经后来者居上了。
希腊西边过一道窄窄的海峡,就到了传说中的“亚平宁半岛”,这也就是后来所说的意大利半岛,半岛上的一个小城邦罗马开始不断学习希腊的先进文化,终于统一了这个地方的“伊特鲁里亚人”(听着有点像意大利哈。),随后就开始疯狂扩张,最后没想到竟然把亚历山大塑造的希腊帝国们一窝全吞了。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意大利半岛的人们不是很喜欢希腊人们疯狂的使用大石头,罗马这地方大理石是不多ope体育,但是火山灰是贼多,我们都知道的罗马帝国庞培古城就是被维苏威火山给埋了,所以罗马开始发展出用火山灰、石灰、砂土调制出来的“混凝土”,所以很快罗马人他们把从两河和赫梯(又是他们)传过来的“拱券(xuan)”技术发展起来。
图 罗马拱券,这个就是拼起来的楔形拱石,这结构真是极好的,你看这石头根本掉不下来。
可以说这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比起木质结构演变过来的一整块的石头的大梁,这种东西直接就弥补了横向石料的缺陷,大家熟知的罗马斗兽场就是这玩意。
图 罗马斗兽场,其实仔细看下这个东西的结构还是希腊神庙的结构,柱子都是搬过来的希腊柱式,第一层多立克,第二层爱奥尼克,第三层科林斯,只不过加了拱券搞成了柱墙,又变成了希腊后期已经有的圆的趋势,拱券的应用终于让希腊建筑发展到了个新高度,这样一来木质的道路肯定是回不去了。
而同样,我们这边的季风气候加上黄河动不动就改道泛滥,石质建筑对于我们来说成本太高,更何况对考古有点了解的应该知道,华北平原毕竟是个黄河带来泥沙沉积出来的平原,历史一路走来千米厚的黄土下有着一座座古城,所以石质建筑在这里根本得不到永久性的保证。
相反你看东方的墓葬,还是带着拱券的,这技术在西汉成熟,一般认为也是丝绸之路从西方带来的。
好了我们继续,后来在这个的基础上,罗马又发展出来用混凝土浇灌的——穹形拱顶。
这玩意前面的“门脸”明显就是山寨的希腊神庙,但是它却不像希腊一样再搞那么多柱子了,而是在后面直接修了个大罐头,上面的穹顶完全都是拿混凝土浇灌的,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人家确实是在不断进步的。
可是我们东方仍然坚持自己独立发展路线年不动摇,相比于西方的拱券,我们终于在汉代发展出了成熟的“斗拱”技术,这种技术可以很好的保证大型建筑的稳定,所以我们也就和石质建筑渐行渐远了。
图 斗拱,我们在中国的绝大多数建筑房檐下面都能看见这玩意,那个方的小梯形块块叫“斗”,那个弯的东西叫“拱”,一层一层的斗拱结构可以支撑非常巨大的铺着瓦片的房顶,所以说这个技术出现之后,我们的建筑结构就相对定型了。
其实如果对于建筑来说,我们东方更注重的是结构本身的美,而西方更多注重的是建筑上面的艺术加工,但是木造建筑却限制了建筑的形态和高度,并且装饰一般也只能通过平面的彩绘来表现,其实从某种程度讲,这也是我们经世致用的“意象”思想和西方徘徊在抽象和具象之间的思维的根本不同,相对于仰望星空创造伟大,我们更愿意和谐的生活在一草一木里。
图 日本的唐招提寺,东方的建筑形式慢慢固定成下面是柱,然后上面是斗拱,最上面一条一条的东西叫做“椽”(音船),柱子和柱子中间靠“乳栿”(fu)保持稳定,成熟的木造榫卯系统让人惊叹,但是从另一方面也逐渐的僵化了。(盗图我会诛你的。)
我们古代的建筑工匠往往都是一代一代身口相传,工匠的社会地位还不高,往往都是靠着经验和熟练的手艺进行建造,这样一来就失去了理性和标准化的考虑,要不是后来宋代官方修订了一本
(想了解中国建筑一定要看这本书。),我们都很难找到系统的进行古建筑描述的书籍,从唐代之后,宋代直棂窗大量变成了格子窗,明清的时候窗子的花纹就变得更繁杂,而清代的时候因为柱体墙体称重能力的上升,斗拱更是蜕变为装饰为主结构为辅的东西,可以说我们的建筑工艺虽然也有发展,但是总体来说路线或许走入了一个岔道。
而西方的建筑却在石材建筑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商业化和多元化的社会使得匠人也有了更大的空间,所以终于,穹顶的2.0版本终于在发达的东罗马区域出现了——
图帆拱,我们能看出来原来的那个万神殿的穹顶就是个大罐头,连开个窗户都不行,所以拜占庭也就是东罗马一带就开发出来了这玩意,十字交叉的拱券形成了更为美妙的结构。
图 圣索菲亚教堂,随着罗马的衰落,君士坦丁大帝的米兰敕令让罗马开始彻底基督化,拜占庭就用这个最先进的技术修建了宏大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只不过这东西随着后来匈人和日耳曼人的入侵成了罗马帝国的绝唱,后来东罗马被土耳其彻底灭掉,这大教堂,就成了,清线个都是土耳其旅游的推广。)
图 圣索菲亚大(qing)教(zhen)堂(si)的内部,可以明显看到帆拱的结构。
后来西罗马被日耳曼人给推了,古典时代正式结束,欧洲进入“中间期”,蛮族征服先进民族的后果往往只能被同化,但是这群蛮族又不想完全沦落,就开始把罗马人新皈依的基督教更大的利用了起来,一种以罗马建筑为基础的极其崭新的建筑开始发展了起来,因为神权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大型教堂开始兴建,而蛮族在学习罗马建筑的同时,按照自己的建筑模式往往把建筑物弄得更加的高耸,把拱券和柱子都弄得粗大厚重,这样就有了所谓的“罗曼式建筑”,虽然还叫罗曼,但是却把罗马的东西改造的不伦不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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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德国的罗曼式的施派尔主教座堂,我们可以发现整个建筑都厚重了很多,称重结构大多已经是墙体和拱券,房顶往往都是拱券发展过来的穹隆,里面还有木造的结构。
而罗曼式建筑发展到最后,就可以说在西方建筑史上都是少有的高峰了——哥特式建筑,其实我们看一个晚期的罗曼式建筑,就已经非常雄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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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比利时的圣母主教座堂,晚期罗曼式建筑,但是却已经有后来“哥特式”的影子了。
教会和封建领主控制的欧洲,越来越喜欢修代表最高神权的教堂,前面也说过,宗教味道越浓的地方越容易修永久性的大型建筑,哥特式建筑就是这么出来的,哥特本来是日耳曼人的一个部落,不过这群人战斗力比较强悍所以就很出名,日耳曼人学习了罗马的建筑工艺,开始在帆拱建筑的基础上,更大规模的加大内部空间,他们不喜欢昏暗的内部,最后甚至
,但是这样整个建筑的就很难保持稳定,于是他们直接把结构发展到了外面,向外增加了外面的拱券,这也就是所谓的——
图 很多结构都露在外面的哥特式建筑,以后发现这些东西,我们发现拱券的样子变得也越来越夸张(但是基本技术还是罗马的那种),这种尖尖的造型如同火焰一般,仿佛直接可以和天堂对话。
图 哥特式的巴黎圣母院,可以明显看到那个飞扶壁。(看这个巴黎圣母院就会发现,也不是所有的哥特式一定偶有那种戳死人的尖顶,但是看到飞扶壁和尖尖的拱券,基本上就和哥特式有关没跑了。)
所以正是因为窗棂、造型等的不一样,哥特式后来也发展出上图一样圆圆的辐射状哥特式和看着就震撼戳人的火焰状哥特式,不过在这里就不多讲这方面了,大家可以关注我和我的专栏。
而我们东方总的来说发展的路线是较慢的,不过也不是说我们一直都是用木造建筑了,当然这也并不是我们多么着急革新,而是,木材,不够了。
所以这样一来就在明代刺激了制砖业的发展,空心墙技术的发展让大量的建筑出现了两边砖砌“山墙”,这也就是在明代成为民间建筑主流的——硬山顶建筑。
图 东方各种建筑类型,规格最低的基本就是第一个的“硬山顶”,这东西的承重主要是两边的山墙,北京的四合院也基本都是这个,甚至慢慢发展到后来,都会出现“无梁殿”这种玩意。
所以说我们是非常被迫的出现了砖制的建筑,但是明清的建筑样式已经越来越僵化了,我们会发现故宫虽然大气,但是总是缺少一点灵动,而且大型的木造建筑仍然是高级建筑的主流,我们终究延续了从商、西周一路过来的木造建筑结构。
而后来西方在文艺复兴的冲击下结束中世纪,这群人打着复兴古希腊罗马的旗号开始闹腾,一种神奇的复古风吹过来,人们开始拿已经很发达的中世纪建筑技术盖出古罗马样子的东西,一开始这东西被黑成“不规则的珍珠”,读音就是“巴洛克”。
图 巴洛克建筑,明显看到古希腊古罗马的东西又回来了,但是明显做了很多的革新,尤其是后面的那个穹隆,虽然是罗马建筑的味道ope体育,但是结构早就是全新的了。
后来西方又走了个建筑更新的周期,所谓的“历史主义风潮”,这也就是所谓的“新古典主义”(比如白宫)、“浪漫主义”(宁愿叫这个新哥特主义)、折衷主义(哈尔滨一大堆)等建筑运动,古典建筑的元素加上了更多艺术家的革新,西方建筑反倒出现了更复杂的多样性。
总之到了这里我们也发现了,欧洲的建筑虽然变化多样,但是灵魂一直都是古典希腊罗马的灵魂进行创新和发展,希腊罗马在周边民族的影响下,大胆的进行自己的建筑革新,石材虽然加工较为困难,但是材料的特性却容易让这种材料建造的建筑发展的更为多样化,建筑可以在结构以及艺术性上都有自己的创新。
当然了,历史的进程也是极其重要的,我们毕竟没有希腊和整个欧洲的大历史环境,建筑艺术也是在木造上自成一家,或许从希腊人突然决定用石头来模仿自己的木造建筑搞个大新闻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这个必须得说了,中国首先石材质量不高,中国属于石材粉化严重的地域,所以宋朝弄个画石岗都那么麻烦,只是其一。其二是中国皇室深受儒家思想,所谓君子不器,刘邦当时称帝想要大兴土木萧何一句劳民伤财给打住了,虽然后代皇帝大兴土木不少,但是中国人喜欢拆,所以就拆了建建了拆,木质的多好弄啊是吧。其三,神论,你以为欧洲的大型石材建筑设计给人住的吗,没有一个是,翻翻外建史,老百姓住的也是木头的砖头的,大部分都是教堂,西方又不像中国普遍无神论,看不惯你寺庙照样给你拆了,换个皇帝换个信仰。其四,看过欧洲那些皇室城堡吗,觉得阴森吗?到家理论讲究阴阳合一,房子高了大了阴气足,伤身,房子小了阳气重,伤身,所以麻烦去看看故宫,皇帝住的屋子和一般四合院主屋一般大,人家不想住大房子,皇帝都不住了别的人敢造大的吗?brbr最后啊,古罗马的穹顶技术冠绝欧洲,但是之后失传了,其实就是混凝土技术,中国也有,只是有点晚,顺便不重视,因为木构造不需要,所以自然后面逐渐不重视和构造相关的技术了,这是由需求决定的。
建筑材料技术和类型问题其他回答都说了,这里从另一个角度补充下。2023年6月15日著名文物及考古学家孙机先生病逝(简介参考附录),其在前面一个访谈录中提到过这个问题,不妨引来参考,以做纪念:
比方我们现在到西方旅游,看到埃及的金字塔以及罗马的大教堂等石构建筑,非常壮观,到现在还使人感到震撼。中国在当时没有这样的建筑。像埃及的金字塔总重约六百万吨,是用每块约两吨的大石头砌起来的。开罗郊区不产石材,得从西奈半岛、尼罗河上游那边运过来。当年盖一个金字塔,
先修路,就用十万人修了十年,再盖又用了三十年。这里头是大量的人力,如果没有发达的奴隶制和极端的宗教狂热等两个前提
中国当时是土木结构,梁架是木头的,墙都是夯土的,夯土就地取材。黄河流域有很厚的风成黄土层,把黄土加压夯实,最省工料,而且坚固程度超乎想象。我们现在做考古工作,有的时候会遇到几千年前的夯土,还是挺硬的一块。所以《诗经》上就讲了,周文王修灵台,“庶民攻之,不日成之”,老百姓来干,没多少天就干完了。要是石头建筑那就不行。这又说明在这个方面,
中国更是注重实用,又省工省料又实用,注重给人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更务实一些。
……古代中国不仅看重建筑的低成本和实用性,更看重在兴建大型工程时仍须保持的社会和谐。“使民以时”在当时是社会的共识,即庶民服徭役从事建设不能耽误农时。在古代西方的石构建筑和古代中国的土木建筑的表象之下,
孙机:我们中国人从战争开始变成半封建、半殖民地,到现在好像就是摆脱不掉一种自卑感,你说这个东西进口的要价底气就足,他就给你多要钱,认为中国的就是不行。实际上在西方的工业革命以前,中国在生产、生活很多领域都是领先世界的,一领先就是几百年、上千年,都是很多非常重要的东西。
举个例子,在大海航行这个船要没有舵,那是不能想象的事,舵是中国发明的。在广州出的东汉的船,陶船后面清清楚楚是有舵,这个是公元二世纪,西方当时没有舵,是后边船尾相当于舵这个地方,两边有两只长桨,用这两个长桨来控制航向。舵本身有个力学角度,舵一动船马上就拐弯,用桨那就很麻烦了,一个力矩一个变化。欧洲低地地区(荷兰比利时等国)的水手到了公元十一世纪才开始用舵,跟公元二世纪差了八九百年。所以中国古代物质文化应该是中国人的骄傲,这种信念应该促使今天的中国人有信心更好地创造我们自己的新生活。
孙机:所以这个知识我们广大人民应该知道,而且应该进到学校,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基本国情,我们了解这些,我们就有了民族信念——就是中国人不会在世界上落后的,我们现在很多问题都在赶上去,这个趋势再加上我们对中国历史的这种信念,它会有一种推动的作用。我希望能够通过文物了解古代社会生活,然后把这些涉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基本知识介绍给广大读者,让大家知道我们古代有很多的、很好的做法。现在中国人到美国拿绿卡,大家不知道原来唐朝时,中亚人都愿意到中国,唐朝生活好,到了就不想走了。
……无论西方东方都得吃粮,吃粮得先种庄稼,种庄稼头一步得耕地。耕地用犁,汉朝有犁,罗马也有犁。犁头叫犁铧,光一个犁铧只能在地上开一条沟。中国却在犁铧后面又安了犁壁——一块弧形的铁板,这样使犁铧耕起来的土块顺着犁壁的弧度翻转过来。翻过来有什么好处呢?底下那个土是生土,生土不接触阳光、空气,它的肥效低,如果翻过来,接触阳光空气后就慢慢变成熟土了。年年这么耕,年年这么翻土,田地肥沃的程度就提高了。罗马的犁没有犁壁,翻不了土块,只能够横着耕一次,再竖着耕一次,把土块弄碎了完事。
再比方说播种。文艺复兴时期荷兰的画家画的播种,还是一个人拿着种子这么一撒,叫撒播。撒播后长出来的庄稼不成行,下一步要锄草、要中耕就很费事。而中国在当时发明了耧车,就是专门用于播种的一个工具,播下的种籽长出来又均匀又成行。将来中耕、锄草、收割时都很方便。
粮食外边有一层壳,可以用臼啊碓啊把它碾压一下,把米外面那个壳弄开,弄开以后米粒和稻糠还是混合在一起的,还得给分开。在罗马,是拿大簸箕到山坡,顺着下降气流使劲簸,风一吹就把糠吹跑了,底下就剩下米粒了。中国在当时是用扇车,我们以前在老式的磨坊里面还能看到,把粮食倒进去,用曲轴这么一摇,扇叶往外吹风,吹出来的都是糠,下边留下来都是米。这就比在山坡上拿一个大簸箕簸省事多了。
不光这个,比方说织布。织布的时候,先得纺线,《诗经》里说了,生了个女孩叫弄瓦,男孩叫弄璋,这个瓦不是指瓦片,而是指纺轮,它是个圆的,中间有根棍,一捻就把麻缕捻成线了。这个东西全世界都用,可是后来汉代人制成了纺车,产量和线的质量都大为提高。罗马就没有。光纺线不行,还得织布,中国那时候有斜织机,而且有脚踏板,用脚一踩,比方说经线,一三五或二四六,就可以提起来,从而通过这个间隙穿过纬线,将布织成。前几年在成都一个汉墓里面还出土了提花机,说明汉朝的织机已经很进步了。而那个时候西方它还是一个垂直的织机,要加花就得拿手往上编,很费事。
中国古代在很多方面都比西方领先,这个领先本身后面有一个社会基础。我们说罗马的石头建筑是建立在奴隶制的社会基础上,汉朝不是奴隶制,汉朝有奴隶,但那个奴隶就是家内奴隶,就比如《红楼梦》里的袭人,她的身份是个丫环,也是奴婢,但是她不去田里干活,整个收成的粮食不是他们种出来的,他们不是农业生产的主要承担者。在汉代社会的基本生产者是庶民,是老百姓。
而且汉朝有统计数字记载最高的全国人口是七千万。所以那个时候地广人稀,土地有很多,政府就把土地分给老百姓。以前光有一些零星的记载,这个事情说不清楚,后来发掘出土了当时汉代的简牍,上面记载汉代的律令,有一个叫二年律令,这个法令就说地要分给人,最底层的老百姓能分100亩地,合现在是31亩。俗线亩地一头牛,这不就能够正常生活了吗?那个时候温饱线的标准低,所以虽然生产力也低,但是有了31亩地,五口之家就能吃上饭了。
汉朝不用养着大批奴隶或者整天发动战争掠夺奴隶,社会相对稳定一些。中国人勤劳勇敢,实事求是,很多东西都是多快好省地来做。从汉朝来讲,它比西方在物质文化这个方面就要好。文化自信当然不光是物质文化,但是从物质文化程度来讲,汉朝也比当时罗马要更给人以自信心。
问:您所著的《汉代物质文化资料图说》,可以说是一本汉代的大百科,内容涵盖了农业、渔猎、手工、采矿冶炼、武备、建筑、饮食等等方面,让我们对汉代生活的方方面面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在您看来,中国古代的物质文化对中国历史、文化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了解中国古代的物质文化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孙机:中国古代的物质文化成就,是几千年辉煌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古代文物,尤其是其中的物质文化资料,纵然多半是平凡的日用品,尽管不一定和重要历史事件有直接联系,但却是人民生活的见证、科技水平的标尺、是它们所属之时代的社会状况的一面镜子。
比如说先秦时期,马多用于驾车,很少单骑,春秋末年才有贵族骑马的记载。但是直到南北朝以前,我国上层社会的男子出行时,还是讲究乘车而不是骑马。有些比较隆重的场合如果舍车骑马,甚至会被认为是失礼的举动。汉代就有这么一件事,在汉宣帝那会儿,一个叫韦玄成的大臣,在陪祀惠帝庙的时候,因为早上下雨,路不好走,就没有坐马车来,而是骑着马,结果被弹劾了,还被削了爵。那为什么汉代贵族不重视骑马?其实一个原因就是马具不完善。马具也算是物质文化吧,它就对社会生活有影响。
物质文化里面包括冶金、建筑,这些都是社会很基础的东西。比方说古代战争,研究物质文化当时用什么兵器、什么作战方式,否则很多问题说不清楚。研究建筑,你得知道古代的城怎么修,城防工事怎么安排。什么是城池?古代的城,多环绕护城濠,也就是“池”,中国城和池从它们最初出现时,就是互相配合的城防设施。所以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池鱼,是指城濠里的鱼,而不是一般池塘中养的鱼。战争和城防,这些都跟国家的生死存亡直接相关。所以物质文化不光是侧面反映历史,有时候就是直接反映历史。
现今尊之为“文物”者,在古代,多数曾经是日常生活用品,以其功能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有着自己的位置。若干重器和宝器,只不过是将这种属性加以强化和神化。从探讨文物固有的社会功能的观点出发,它们如同架设在时间隧道一端之大大小小的透镜,从中可以窥测到活的古史。倘使角度合宜,调焦得当,还能看见某些重大事件的细节、特殊技艺的妙谛,和不因岁月流逝而消褪的美的闪光。
我希望能够通过文物了解古代社会生活,然后把这些涉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基本知识介绍给大家,让大家知道我们古代有很多的、很好的做法。这个知识是我们应该知道的,我们了解这些,我们就知道中国人在世界上并不是落后的。这种对历史的信念,会有一种推动的作用。
问:您在《鸷鸟、神面与少昊》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中华古民族在遥远的时代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文化共同体。”请您详细说说。
孙机: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古代也有中原、边疆之分。比方说长江以南在商代人看来是很遥远的地方,商朝的首都无论是在朝歌还是安阳,距长江以南都很远。而且在古代,江南的河流、沼泽多,中国作战原来是车战,到了长江以南,车战就不太灵了,不好打,所以就是边远地带了。虽然原来有这样一个比较固定的看法,但是现在经过考古发掘以后,发现出土的好多东西在相距很远的地方都相似。
比方说红山文化在辽宁,良渚文化在浙江,红山文化跟良渚文化,辽宁跟浙江,不要说是古代,就现在也是老远。古代交通工具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徒步从辽宁到浙江得走几个月吧。可是它出土的很多东西都相似,比如出的神像,特征基本上一样。
而且有些早期的文字,如甲骨文,以及更原始的文字,看起来基本相似。一方面它是单个的方块字,虽然现在不能把它完全都认出来,但是感觉到基本造字的原理是相通的。以前我们光知道安阳商代的甲骨文,后来在陕西又出了西周的甲骨文。还有先周的甲骨文,就是西周以前,西周还没有把商朝灭了以前那个周的甲骨文。这个甲骨文跟安阳甲骨文基本上一样,有的字写得一样一样的。不过就是在陕西出的甲骨文,字刻的特别小,不像安阳甲骨文那么放的开。
从西安到安阳,从辽宁到浙江,这么大的范围之内,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所以中华民族原来有一些共同的因素,这些共同因素后来经过了商、西周,经过政治上的统一,它就越来越成为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了。不是征服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另外的民族,语言什么都跟你没有共同点,不是那样的。它本来有很多东西是一致的。
如果把视野再放宽一些,还能发现这种共性存在于时空距离极其悬远的中国上古时代的各考古学文化之间。上古时代,华夏族尽管分布在全国各地,支派众多,却拥有基本相同的语言文字。中华民族在遥远的时代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文化共同体。各地出土的若干生活用品如陶器之造型上的差别,和这种笼罩天下、超越区系的共性相比较,就显得次要了。因为只有这样,那些相当独特的纹样和器物,才能穿越广袤的时空,在不同的考古学文化中以基本相同的面貌出现。
中华古民族的文化是多源的,但彼此之间并不是相互封闭,各自独立发展的,而是多源共汇,形成了统一的中华古文化。
问:除了中国古代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外,还有中西文化的交流。在探讨文物时,您多次提及了文化交流的问题,中国的发明如璏式佩剑法曾穿过无数国境到达西方的文明中心,而西方的发明比如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也曾在很早的时候传入中国并被学习、消化和吸收。在看待古代的中西方交流的时候,您认为有什么是我们需要注意的?
孙机:除了世所周知的重大发明外,我国创造的一些小物件也在古老的年代中早已通行于异域;曾在我国流传的一些工艺意匠之源头,亦曾于高山雪岭、瀛海沧溟之外觅得,不得不使人赞叹、珍惜。
但我们也得看到一点,就是有些东西不是像我们想象的,这是个好东西,别人就一定很喜欢,就要。比方说一些中国的好东西,西方就一直没有。我们中国吃红烧肉,这个红烧肉很香,外国人吃了也美得很。红烧肉怎么能够好吃?为什么比西方单纯的烤肉好吃?因为里面有酱油这些佐料,中国的佐料当然一大套了,其中最重要的是酱和酱油。酱和酱油是怎么来的?是大豆发了酵以后做成的。所谓中国烹饪,一个很重要的物质基础就是大豆,当然像盐、糖全世界都有,可是这个酱是中国特有的。毛主席说“喜看稻菽千重浪”,稻就是水稻,菽就是大豆。可一直到了18世纪大豆才传到西方。这之前来过中国并吃过红烧肉的外国人不计其数,把大豆装一小口袋,带回去一种不就完了?可就没有。所以文化交流本身它是受很多条件的限制。
再比方说中国烧瓷器。中国的瓷器一方面美观,看起来像玉一样,另外一方面它不吸水。陶器就不一样,陶器吸水,搁的时间长了,慢慢外面就能渗出小水珠来,当然好的陶器渗的少一些。人们进入新石器时代以后都会烧陶器,中国会烧,西方也会烧。而且西方很早就有玻璃器,古埃及就有,后来到了古罗马更不得了,古罗马玻璃器做得非常好。又有陶器,又有玻璃器,又做得这么好,可是就没瓷器。这个瓷器西方一直到了很晚很晚才烧出来。瓷器跟陶器的区别一个是它的胎,瓷器的胎是用瓷土,陶器的胎是用黏土,但西方也有瓷土。所以研究得实事求是,不能光凭着逻辑推理。
问:我们常说汉唐盛世,汉代与唐代是中国历史中两个闪耀的时代,而我们所认识的唐代,一个基本的印象是开放。当然汉朝的丝绸之路也是。您如何看待汉唐盛世与其开放?
孙机:古代中国两个最光荣的时代,一个汉朝,一个唐朝。现在很多书说唐朝之所以繁荣,是因为那个时候开放了,来了很多外国东西。可是实际上唐朝基本立国的原则,比方说府兵制、三省六部制,都跟西方毫无关系。比方说唐朝的文化方面,唐诗、古文,这些都一点不受外来的影响,都纯粹是中国的。
当时丝绸之路,到了唐朝比汉朝来往更多了。这个时候中亚就是粟特人,再往西走,就是西亚,现在的伊朗那时候叫萨珊帝国。这些地方的文化也传到唐朝来,但是他们来的东西多半都是一些高级奢侈品。比方说金器,金器上面怎么样加装饰,这方面唐朝是学了西方的一些技巧。但是这些东西是上层的一些奢侈品,跟最基层的生产生活关系不大。而且有些唐代的金银器虽然器形接受了外国的式样,但少见通体亦步亦趋的仿品。
如果从不同的角度分开来看器形和纹饰,则器形更多地代表其实用功能,而纹饰却偏重于传达其文化属性。唐代的金银器上的图案当然有来自西方的成分,却大都已根据中国的审美观念加以改造,而且手法日益精进,以致其中的西方元素逐渐淡化得难以察觉。当然这并不是说,唐代制造金银器的工艺不曾向西方学习,但其整体风格和发展趋向却未曾被西方引领。
那个时候从粟特那边也传进来一些农作物、植物,但是数量不多。比方说中国从汉到唐增加的菜也就是黄瓜、菠菜、茄子这几种。我们现在冬天吃的大白菜,是中国人自己培育出来的,甚至可以说中国人创造出来的。因为这个大白菜原来叫做菘,它的叶子不往一起拢,是铺开长的,而且叶子是黑绿色,跟现在包心的白菜完全不一样。这个包心的大白菜,有时候一棵就30斤,底下不能吃的就是白菜疙瘩那一点,连半斤都没有,上面那30斤都是很好吃的,这是中国经过很多年培育出来的。
前几天看一个报纸上写一篇关于丝绸之路的文章,说那个时候还来了很多作物,比方说马铃薯、白薯、西红柿、辣椒……不对的,这些东西包括玉米,这都是美洲作物,都是16世纪地理大发现以后美洲过来的作物,跟丝绸之路、跟古代的中西方交流不一样,不是一回事。
所以说在古代,汉朝也好,唐朝也好,虽然也接受一些外来的东西,但是对于中国最基本的生产生活、对于国计民生影响不是很大。另外,要看到我国古代对外来文化的选择性,那些不符合我国国情的事物,一般很难传入和立足。而且,得以传入我国的外来事物最后也大都被华化。就拿葡萄酒来说,从种植葡萄、酿造葡萄酒到蒸馏白兰地酒,虽然起初都是由西方传入我国的,但它们都在很早的时期即为我国所接受,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点。这说明,对于世界上各种美好的事物,我国不仅善于学习,而且能根据本国情况予以消化和吸收。
文化需要交流,“转益多师是汝师”,择善而从绝没有错。但文化是受传统、受民族性格制约的。外来的文化因素只是起着锦上添花的作用,未能改变中国社会的深层结构。
问:研究古代文物,大概人人都会希望有一个独特的视角、新颖的思路,但是这一切都应该以史实为依归,这一点您多次强调。您在书中也谈到了自己的一些观点,您能不能详细谈谈?
孙机:研究古代文物,如能从未开发的层面上揭示其渊奥,阐释其内涵,进而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理论概括,当然是可贵的学术成就。但要做到这一步,必须以史实为依归,且断不能以牺牲常识为代价。
研究物质文化,现在慢慢地越来越热了。但这里也有一些问题,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中国自己的研究人员对于古代有一些误解,那些误解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事,可就一直纠正不过来。
比如说“豆腐问题”,说淮南王发明豆腐,这其实是一种臆测,但近年来被重新提出了,怎么提出的?就是在河南打虎亭1号墓发掘的时候有一幅石刻画像,被认为是制豆腐。可事实上并不是,它所描绘的是酿酒备酒的情形,和豆腐并不相关。那为什么会被解释成制豆腐?恐怕是先入为主的看法在起作用。一种自北魏至五代,六百余年间汗牛充栋的文献典籍中从未有所反映的副食品,出现的时间突然被提前到东汉末年,难道不应该认真地加以审视吗?如若耳食目论,随波逐流,恐怕这艘偏离航道的船就会越划越远了。
再比方说现在一般都说中国经过了图腾的时代,图腾时代就是每一个氏族都有一个动物的祖先。这个图腾原来主要是美洲印第安人和大洋洲的ope体育,他们认为一个氏族都有一个动物祖先,比方说这个氏族祖先是鳄鱼,那个祖先是熊或者什么。这个说法从上个世纪30年代就被中国学者引进来了,当时是作为一个新的说法,后来逐渐就强给中国古代加上了。中国上古,那个时候就说万邦来朝,万邦的邦当然可能是一个氏族,不是说一个大的国家,但是就算一个氏族他得有图腾,万邦就得一万个图腾,那个时候人的知识能找出一万个动物来给他当祖先吗?那恐怕连蚂蚁都找上也凑不够一万这个数。
而且中国古代,比方说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我们都知道有仰韶文化,有龙山文化等等。仰韶文化什么图腾?龙山文化什么图腾?谁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图腾它有图腾标志,有图腾的纹章,有图腾的舞蹈,有图腾的禁忌,有一大套东西。那我们在仰韶文化、龙山文化里边发现的陶器,那上边没有一个动物到处都是,就是说没有发现图腾的标志。
再比如,宋朝的瓷瓶子有一种瓶身比较高、上面那个口比较小的,大家都把它叫梅瓶,有的地方还有梅瓶博物馆。为什么叫梅瓶呢?民国初年有个人写了一本书叫《饮流斋说瓷》,他就认为这个东西口小,只适合插一支梅花,所以叫梅瓶。实际上在宋朝插花,或者是用花瓶,或者是用胆瓶,不用这种瓶。这种现在我们叫所谓梅瓶的东西ope体育,当时叫京瓶或经瓶,是盛酒的。在壁画里面看见的开芳宴,桌子上摆着喝酒的碗,桌子底下就摆着这种瓶子,表示这是储存酒的器物。就是说我们中国自己有的时候在研究的过程中也有些误解,这些误解有的时候就是一直传下来、改不了。
再比如现在流行的一种说法,认为有翼兽这种造型是西方传过来的,一直到目前还有很多人这么主张。实际上中国在春秋早期的铜镈上就铸出带翅膀的动物。中国带翅膀的动物和西方带翅膀的动物大有区别,中国的造型里边出现的有翼的动物,那个翅膀都小,本身是一个艺术手法,表示更有神灵、更有神气。
注:这也是新漢化强调的不能简单将Dragon翻译为中国龙的原因,其优化改进可参考联译
东西方的艺术表现是两套,虽然有文化交流,而且这个文化交流也绝对是好事情,但是古代限于交通的不方便,还有各个民族有不同的习惯,这个不同的习惯长期下来,就固定成为一个制度了,成为一个制度以后它就对别的东西有所排斥。你来一个新花样,我不一定愿意接受。所以文化交流有好多好多条件,不是说那边有这边就一定得去学,有的时候想学学不来,有的来了以后不愿意学等等,各种原因。所以我们研究中外文化交流就得在这些方面都加以考虑,加以注意。现在有些说法本身还有些不太正确的,比如有些定名的偏差,恐怕文物界将来还得纠偏。
孙机:增字解经,古人所忌;现代科学方法更加缜密,应当更重视史料的真实性和严肃性。王国维先生提倡的二重证据法,现在应该说是三重。二重证据就是出土的文献跟传世文献,就是《史记》里面有《殷本纪》,记载着商朝的事,甲骨文那是商朝的东西,当然说的更是商朝的了。二重证据就是我拿着《史记》的《殷本纪》和出土的甲骨文里面记载商朝的事来比较来研究。现在除了这二重证据还有实物,出的商朝的陶器、骨器很多东西,拿它来研究不是材料就更多了吗,就更详细了。
有不断出土,有不断新东西出来,可以把原来说得不清楚的地方说清楚了,原来说得不正确的地方正确了,那你就得更新自己的知识内容。《百科全书》不都是多少版多少版嘛,《大英百科全书》14版、15版,不断地新东西出来,原来的说法不对了,新版就改了,都是这样的事情。
拿文物研究来说,比方说定名。博物馆里上了账的东西,有时候定名也不对,定名不对它的用途就说不清楚了,你得先知道它叫什么,然后再说用途。光说圆形器、方形器,不解决问题,你得知道它当时叫什么,知道当时叫什么才能跟当时的文献联系起来,这才能清楚。它叫什么,得名从主人,即当时把它叫什么,不能现在给它另起名,另起名就起得往往不是那么回事。
问:文物研究需要“看图说话”。但这个看图说话,并不能自由发挥。要读懂图像,需要对图像的时代、风俗、典章制度、工艺都有深刻的了解,对涉及到的天文地理、物理数学都有知识的储备,并有着实践积累的经验。拥有这些“常识”并不容易,但您正具备了这些“常识”,并将其融入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这当然与您的大量阅读有关。您对今天党员干部的阅读有什么建议?
孙机:比如你写一篇文章,你说什么事情,你要有证据,这个证据,一方面你要有实物的证据,一方面有文献的证据,文献的证据就是引书。现在有的文章引书好几页,长篇大段地引。实际上你引书是要将你想说的那句话,让古人先贤给你说出来,你把这句话放在你的文章里,按照逻辑推导,正好是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那个关节点上,正好应有这样一句对口的话作证明。但是没法说这句话一定在哪个地方有,这就得平常慢慢积累了。要一下子找到正好用在这儿的、正对口的,很不容易。而且这一本书里面有这么一句话说的你用得着,其他的你可能完全用不着,所以这个得慢慢积累,没有一个捷径。
我的建议还是十三经、二十四史、诸子百家从头看,还是得从最基本的看起,广泛涉猎,读书无止境。你基本上把有关的书都看过,你就具备了很多知识。现在一些同志觉得好像一摁电脑就能摁出来你要的这个材料,我说我实在没有这个本事,你要想写个文章,不是下死功夫而是摁两下电脑就出来了,这不大可能。你得广泛地阅读,把知识面铺开,读书真正有心得有见解,这个文章才能出来。
问:面对辉煌灿烂的中国古代物质文化,您对今天发扬光大这些文明成果有什么建议?
孙机:我希望将我国古代物质文化成就的史实纳入中学教材。我国古代这方面的重要成果约一百项,只讲四大发明太简单了,不足以充分激发起强烈的爱国主义热情。如能结合社会生活和中西对比来讲,就更好了。
“物”中的不知名之器,“文”中的不知形之物,若得两相合榫,名实各安,便矜以为得,而颇有一番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的喜悦。师则每云:以考校之功而得名实各安,当然是成绩,但总要使考订之物事密切系连于历史的主线,以小见大,方为佳胜。如《秦代的“箕敛”》一篇。它虽只是一器一物的考校,却因此对接起赋税史和度量衡史中曾经脱落的一环。
孙先生上述访谈之思想及其学问科普之用意,也是个人知乎中普之初衷,让更多人基于严谨的最新学术发展,来了解更真实客观的历史,从而纠偏一些别有用心的毒教材,或公知大V黑中言论的误导。正如前辈言:
现在更应该思考为何短短几十年,毫无工业基础的新中国就在很多方面爆发式的赶上,甚至超过西方,吸取经验,再接再厉,加强创新,文化自主,这才是更重要的追问。
当然,历史教训也是需要总结以作指导的,但需基于客观全面的历史考证与考古证据,而非陷入莫名其妙或别有用心的孤岛论,人种优劣,文字落後或政治制度等典型的西方中心论或毒教材陷阱,可参考:
孙机1929年出生于山东青岛,1949年进入华北军政大学学习。1951年,孙机师从沈从文学习中国古代服饰史,并协助沈从文整理中国古代铜镜。1955年,孙机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跟随著名考古学者宿白学习如何用考古学方法研究汉唐时期的中国文物ope体育。1960年毕业后留在北大历史系资料室工作。1979年调中国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考古部工作。1983年被评为副研究馆员,1986年评为研究馆员,1992年获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1995年12月被聘任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孙机精于文献与实物互相对照和印证的研究方法,在古代舆服、科技史方面均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著有《中国古舆服论丛》、《文物丛谈》、《寻常的精致》、《仰观集——古文物的欣赏与鉴别》、《孙机谈文物》、《中国古代物质文化》、《从历史中醒来——孙机谈中国古文物》、《华夏衣冠——中国古代服饰文化》、《载驰载驱——中国古代车马文化》等多部作品,也是《中国大百科全书·文物卷》编委兼古器物分支副主编。
孙机在专业研究中为人们理解中国古代的服饰与文化提供了许多具有开创性意义的理解,比如在《中国古舆服论丛》中,他就通天冠、进贤冠等古代冠冕的一系列问题,特别是对中国服装史上若干重大的变革,如南北朝后期我国服装由单轨制变为双轨制,辽、金、元、清服制政策的区别等,均根据政治、经济、文化背景,做出了较透彻的分析。他也十分关注中国考古学的未来,在采访中他曾表示,不是所有的专业都能平均地发展,一些冷门专业例如考古学,未来发展的趋势应该是“小而精”。
回想鲁班师傅那个年代,使用木头是一种技术进步的标志。加上鲁师傅又将其发扬光大,引得众人纷纷效仿,也不断推进了木工手艺。斑竹提到的三大名楼之一的岳阳楼更以全楼为纯木结构而蜚声海内。
而石头与木头的质感的表现力也不同,同为建筑附属物,中国人可以对一扇中国古式建筑的木门讲究精致,恨不得把所有能镂空的地方全镂空,在透与不透间见功力;讲究曲线的平滑柔和,在层层的弧线中勾勒出实体柔美的外表。
还有就是古代中国人讲求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五个方位(西、东、北、南、中);中国哲学崇尚天人合一,顺应自然,道不远人;中国人认为泥土和树木是有生命的,用来做建筑也是有活力的,是天人的融合等等都影响着中国人采用木结构。
因为希腊那个地方很早就长不了大树了。一方面是因为雨热不同期的地中海气候不那么利于树木生长,一方面是因为希腊人喜欢放羊,羊这种东西什么都吃,树苗也不放过。最后结果便是,希腊文明最发达的地方,很早就没有大树了,只有灌木。你以为他们是出于某种高级的审美,或者是为了千百年后供人瞻仰吗?不是,是因为他们没得选。